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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甘居士文/原创
过年包饺子
“什么？——回来？——别回来了！”电话那头，母亲焦急地说，“咱们这边儿疫情又严重啦，本来肉都割好了，就等你们回来包饺子。可是，现在不行了——邻县确诊了一例！这阵子，查得很严！我怕你们回来之后就回不去了……”母亲的话，让我一时语塞。
千里之外，离家工作；十六年间，相聚甚难！
我工作的地方在一座小县城，说它“小”，其实一点儿也不对！它是陕西省面积最大的一个县，几乎是我小时候念书、成长过的铜川市的两倍！它，叫“神木”——一座因煤炭而闻名全国的资源型城市！
神木二郎山
对于神木，我的心情十分复杂——爱它，却又莫名地恼它。说爱，它毕竟是我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给了我一份不错的工作，也给了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按理说，我是应该感谢它的。可是，不知怎么回事，这样的“感谢”我始终说不出口；至于为什么要恼它，我到现在也还是说不上来。
陕西神木石峁遗址
《平凡的世界》取景地
神木，古称“麟州”。这里有气势恢宏的“石峁”古城，有杨家将保家卫国的“杨家城”，还有《平凡的世界》里的取景地（高家堡古镇）。然而，没有哪座城或镇是真正属于我的！我的心在铜川——这或许可以算作我“恼它”的一个原因吧？
矿区1
矿区2
铜川，处在渭北高原上，也是一座煤城，素有“渭北黑腰带”之称。我从小生活的矿区，离路遥先生创作《平凡的世界》的寓所不远，骑车二十分钟左右。那时，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更不知道他在写些什么？直到他的作品得了“茅盾文学奖”之后，我才知道他写的竟然是父亲这辈人！
路遥先生
上世纪七十年代，怀揣着“走出穷山沟”的梦想，父亲离开了生活二十多年的神木。与他同行的，还有十多个同样有梦的青年。他们被分配到了铜川矿务局下属的各个煤矿，一干就是三十年啊！
父亲在我上大学的时候，因为身体原因提前办了退休。就差这半年，导致他退休后的工资一直不高！不过，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与他同时招工的那几位“同年”，不是伤了、就是残了，没有一个是正常退休的！
也许是“造化弄人”！大学毕业后，我却把工作找到了神木，回到了父辈们梦想开始的地方，也把思念带到了天涯……
矿区3
矿区4
刚开始工作，交通不便。每逢寒假回铜川，坐上那绿皮车，一路上晃荡，一晃就是十四五个小时。到了西安，再倒上两次车，才能回到矿上。那时，天色已晚，母亲早已在门口的马路上望眼欲穿了。见到汽车停了，赶紧跑上来帮忙拿行李。那一刻，我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回到家里，饭菜已经凉了，母亲又张罗着去热饭。而父亲，却又像对待客人一般，劝我喝茶、吃饭，与我聊天儿。这一切，又让我的内心有些惶恐不安……
渐渐地，成了家，有了孩子，有了房子。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对家的依恋却越来越浓了。尤其是腊月里，常常想起母亲忙碌的身影。想起她做的疙瘩汤，想起她做的手擀面，还有年底才炸好的带鱼……这一切的一切，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得愈发记忆尤深！
陕北炖羊肉
再之后，买了车，可以带着一家人团聚了。而这，也仅仅局限于寒暑假。去年寒假，带高三毕业班，腊月二十七才放假。正准备置办些年货（包括父亲爱吃的羊肉、母亲爱喝的黄酒），休息两天就回家。不幸的消息传来——武汉封城了！小区喇叭里通知，为了积极响应国家的号召，建议大家“非必要不外出”，尽量做到居家隔离。于是，计划泡汤了。与父亲视频通话，说明了情况。他很理解儿子的难处，安慰说，“路这么远，疫情又这么严重，你还是不要回来了。在家照顾好孩子，好好练一下厨艺，买的羊肉刚好能用上……”听着听着，我便想起了前一年寒假发生的那一幕。大年三十的年夜饭，我露了一手——炖了一锅羊肉！羊肉，当然是我从千里之外带回来的，没有羊膻味，整整炖了一个下午！父亲很高兴，多吃了两碗，还直夸我的手艺好，“这么多年了，终于吃上儿子亲手做的饭了！嗯，好吃，像你奶奶做的味儿！来来，快吃，凉了就不好了！”说着，就直往我碗里夹。“你爸是心疼儿子了，好久都没见到他这么高兴了！”母亲在旁边说。
是啊，千里之外，离家工作；十四年间，相聚甚难！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谁又能想到继庚子年之后、辛丑年的春节，我们仍然是无法相聚呢？父母年事已高，作为儿子的我却无法在膝前尽孝，甚至连面都见不上，我汗颜啊！
初七的月
今晚是腊月初七，虽然天上还不曾满月，但我的心早已融入这酒里——休管天涯咫尺，举杯共饮相思！
但愿今晚的我，能够酒醉如梦……
佛心梦远
（庚子年腊月初七夜作）
作者简介：
王东利，男，81年生，陕西神木人。
笔名“酉甘居士”、“一味”、“青阳生”等。
现担任陕西省神木市第四中学语文教师兼班主任。
他酷爱文学、钟情阅读、敬畏生命、亲近自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