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说shenmu
这是年更新的第12篇文章。
总第篇原创，口述史系列第7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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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者按语
年8月26日（周一），我们去永兴堡采访，这是80岁武买树（属龙）老人的采访实录。线索来自大型人文纪录片《榆林长城纪事神木篇》开拍，我们要寻找明长城沿线的堡寨名人。先找到了神木永兴的武二宝先生（年生），他是清嘉庆年间武状元武凤来的七世孙，目前经营武二宝传统美食饭店，为市级非物质文化粉糊糊和粉皮制作传承人。
据神木文史资料《青青山上松》资料介绍：清朝武状元总计名，陕西仅3名，神木就有两位，即嘉庆二十三年（）的武凤来与嘉庆二十四年（）的秦钟英。武凤来生相壮实，膂力过人，可以擎举碾石，当年殿试前夜，嘉庆皇帝梦见有凤来仪。及翌日览武进士榜，见有名“武凤来”者，不禁大悦，钦点其为头名武状元。
武凤来是清朝嘉庆年间的武状元，且是地地道道的永兴人。据说这位能擎举碾石的武状元，生来命苦是由叔婶抚养他长大的，所以我们一路追随来到了永兴堡。
Part1
“终于找到参将圪垯”篇
永兴堡是陕北明长城三十六营堡之一，也是明长城进入神木后的第一个营堡。经济日报出版社出版的年版《神木县志》对永兴堡有这样的描述：距县城东北25公里处。隋属连谷县，唐归麟州地，宋改黑城儿。明成化中，巡抚余子俊遣镇羌（今府谷新民堡）指挥宋祥，移置土城于山上，周围2华里零25步，南面1门，楼辅8座。万历年间，巡抚涂宗浚以砖包砌。今堡内只有集场，仅存土城废墟。
永兴堡自古为交通要道，旧称“塘路”，是神木古镇之一。明代曾于此西北山上筑“黑城儿”，后改永兴堡。解放后一直是区、乡（公社）政府所在地，发展较快。我们去永兴堡找武凤来墓地，年版的《神木县志》在古墓葬章节有对武凤来墓的一句描述:“清武凤来（状元）墓位于永兴乡店房沟。”
我们一路拽着树枝往上爬，好不容易翻上一座山，找到一个高高的土圪堆，以为是武状元的墓地，拍摄完下山，被村民站出来纷纷质疑，你们去错坟地了，并戏谑“嚎了半天不知道死了谁”。于是推荐了村里见多识广、记忆力强的武买树老人，带领摄制组去找墓地。他今年八十岁高龄，笑容满面，口齿清晰且身姿矫健，在荒草萋萋的山峁上可谓健步如飞，丝毫不怕被干草滑翻。他领我们到了一个叫“参将圪垯”的地方，一个平淡无奇的土坑，周边种了松柏，他边走边谝闲传（闲聊），说着玩笑话。
Part2
“儿嫌母脚大”篇
相传武凤来的母亲（估计是婶娘）是大脚，十五六上没有缠过脚，眉眼上有蚕沙有疤。武凤来当了状元，正月十五三观爷爷财神爷爷出行了，一家人前去看热闹，武凤来把母亲的大脚推回去，又把轿子门帘盖住，他说妈你把脚伸进去，但他母亲却故意把大脚伸出来，轿门帘都拉开说：“我丑了？”
武凤来的母亲故意大声说给当街众人听：“屎疤烂疤各处疤，我眉眼害蚕纱，我还生哈状元儿，她们巧脚命仙也没养哈。”（“生下”的“下”在神木话中读hà，本文统一写为“哈”。）意思是我脸上有疤，我脸上有蚕沙，我皱皱巴巴，可我还生了个当状元的儿子；你们脚小，你们好看，可你们啥也没生下。正所谓“赖地长的好黍子，赖婆姨养的好小子”，这怨怼的口气很明显是老太太摆威风呢。虽然是很生气地说给众人听，但明显得意洋洋。
Part3
“赌气修楼”篇
话说武凤来要进京赶考，刚开开大门要走，就见母亲（婶娘的）在门口小便，他不禁嫌弃：“我要走了，你朝着我尿了，冲一哈，这样不好。”转而生气地颠倒转躺下，他母亲就解释说：“两扇红门大敞开，凤来给妈妈敬回个状元来。”
凤来的怨怼只好作罢，策马扬鞭，走到墩台跟前，马失前蹄，扑通跪地，武凤来以为四周有神灵庇护，就暗自许诺：“他日我若状元及第，定要回来给你修个魁星楼！”巧的是，据说那一年武科殿试头一天晚上，嘉庆皇帝梦见“有凤来仪”。翌日览武进士榜，见有名“武凤来”者，龙颜大悦，钦点为头名状元。
于是武凤来就中了状元夺了魁，回乡还愿，兑现承诺，修了这座魁星楼。
Part4
“魁星楼到底有多高大？”篇
魁星楼有多高？民间有传说，说三个打尖住店的人，一个榆林的，一个府谷的，一个神木的，三人都想睡暖炕锅头，于是就比试，说谁家的楼高谁家睡锅头。榆林人说：“榆林有个凌霄塔，离天就是个仗尺八。”府谷人说：“我们也有塔，快摸天了，顶在天上把天磨得滋滋吱吱响。”神木人说：“神木有个魁星楼，半掐入在地里头，半掐入在天上头。”（半掐：半截；入，伸入。）比试下来，魁星楼是最高的建筑，神木人以此为傲，最终胜出，如愿以偿睡到了暖烘烘的炕锅头。
武买树老人说关于魁星楼，还有这么个说法：永兴堡有个魁星楼，半掐入在天里头，一个耳朵里有四个“耍钱的”，还有两个“看场儿”的。意思是说，神木的魁星楼很大，魁星爷爷的耳朵里可以做四个打牌赢钱的人，还能站两个看场子的人。可实际没这么大，只是编的顺口溜，老人说，我小的时候还上去看过魁星楼，可惜文革时期被毁了。
Part5
“怨武状元没文化”篇
据说清朝武状元之后，永兴再没出过大人才。当地人认为是武凤来毕竟是武状元，没文化，不识字，也不懂风水，埋怨他修的魁星楼，魁星爷爷手拿笔束的站向不对。如果朝着老爷河（窟野河）风水好，有水就有灵气，且永远蘸不干，也就会人才辈出，但他偏偏修的面朝南，向着村子了，结果永兴堡子里本身就缺水，如今倒好把这一带的文气灵气都吸饱蘸干了，所以后面就出不来人才了，很是遗憾。
Part6
“谑儿话”篇
1.说武凤来爱打好斗，双手能将石碾子举过头顶，老坟里有松树，松树上开的一朵莲花，后来养哈武凤来，进京考状元，皇帝梦见金銮殿着火了，飞来一只凤凰把火压灭了，于是皇帝钦点武凤来当状元
2.说“我们祖上传说的，但是老爷爷送坟回来，马鞍也都没顾上降下来，三斗三升三格子菜籽儿那么多的官，结果让可恶的南蛮子给盖了个庙庙，把我们压住了，当然这也是借口不出人才的噱儿话。”
3.说永兴堡有大树，干部砍了做箱子了，大礼堂的树是从府谷高寒岭来的。
4.听老辈讲，永兴堡，不是规规矩矩的四方城，还有一个名字叫“凤凰城”，三官庙、魁星楼是凤凰头，菩萨庙是凤凰的尾巴，老爷庙和小城洼（南门瓮城）是凤凰的两个膀子（翅膀），所以又叫凤凰城。
笔者手记
武凤来这个状元郎，在神木地方志书中仅出现寥寥数语，道光二十一年《神木县志》中对武凤来的记载：“由第一甲第一名进士，授头等侍卫，累升至梧州协付将。”除此之外，再没找到别的线索。
每次听老人“捣古朝”（讲古代的事）总会感慨，年长真是一种隐形财富，如果年老之后还能温情回想儿时记忆，还能清晰复述当年父辈祖辈“谝的闲传”，真是一种优势，尤其是在爱好这类史实的年轻人心目中占有绝对优势。“谑儿话”“参将圪垯”“摆威”“中了状元夺了魁”“半掐入在天上头”，这些都是来自民间的、地地道道的神木方言，现场听故事兴许严谨不足但活泼有余，但其生动精彩程度，只用无声的文字描述真的难以望其项背。
做地方文化口述史，我们的宗旨是既要忠实于受访者原话，又要始终兼顾文字的缜密和可读性，所以我们对照采访录音，对照原话一字一句，一切照旧，除了啰嗦重复停顿，均不予删减，只稍加修饰，添补以方言备注，以飨读者。
特别鸣谢
神木城市服务综合提供商——神木论坛
感谢榆林长城纪事摄制组、破破、武二宝、武买树老人的鼎力支持！
本文为少爷的锅原创独家稿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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