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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冬,陕西省考古研究所的戴应新先生到榆林市神木县高家堡镇去了,为啥呢?听说那儿发现了不少玉器。然后呢,他就说要用高价收购玉器。周围各个地方的老乡都跑到高家堡镇来了,戴先生说高价收这些玉器,还用搪瓷脸盆、火柴啥的跟老乡换。可惜的是,段先生在七十到八十年代回忆起这事儿的时候说,当时就挑了些比较好看的玉器,大概件,带回研究所去了。
当时,老乡们拿来的这批玉器里,有一批牙璋特别显眼,牙璋包含尖状的和下面带柄的。除此之外,还有刀、月(这里可能是表述不清,也许是钺之类的器物)、虎头玉蚕、人头像啥的。其中,玉雕人头像可是石峁有代表性的器物,这是件国家一级文物呢。牙璋这类东西被看作是中国早期国家政权物质化的象征,这类物品分布在整个东亚大陆外缘的东亚地区,像越南以及中原腹地的二里头等地方。
在八十年代中期三星堆遗址于四川发掘以前,这一批牙璋是中国发现数量最多的玉器。就因为这一批牙璋出现了,所以人们开始对石峁预期年代有了争论。大家对这批玉器的年代以及它所代表的社会集团看法很不一样,有人觉得是商代的,也有人认为是西周的。
首先,咱们来瞧瞧石峁在中国版图里的位置。石峁遗址在陕西省榆林市神木县的陕西地图最北端,位于黄土高原北端和毛乌素沙漠南缘。从地理划分来看,它处在明长城和秦长城交界的地方,也就是明长城里边。按传统地理学的意义说,这是个非常敏感的区域,从古至今都是兵家必争之地,也是传统农业民族和牧业民族交汇的区域。
遗址具体在黄河一级支流突尾河那儿,旁边还有条小河叫洞川沟。要是各位去过陕北,尤其是榆林地区,就会看到那儿的地貌伤痕累累的。十几、二十多年前的时候,那一片到处都是黄沙。石峁所在的地方也是这样,到处是沟壑,破破烂烂的。谁能想到呢,在这么个地貌破碎的地方,多年前后居然存在过一个特别发达的文明国家,还有国家政权。
第二套城是内城,皇城台被这个区域包裹着,石墙作为周界形成了一道城墙。第三套城呢,是在内城的东南方向再包一层,这样就呈现出城墙、城址三重结构。初步推算下来,这个城址面积超40万平方米。虽然40万平方米可能不太大,可是在年前后,从整个东亚地区甚至世界范围来看,它仍然是东亚地区规模最大的城址。
皇城台呢,简单说就好比中国的金字塔。它处在石峁遗址16个七零八碎的地貌单元里比较平坦的地方,不管从哪儿看,都能瞧见皇城台。古人把这个地理位置选作遗址的核心区,当成高档贵族还有王居住的地方,那是把安全性给考虑得很周全了。
皇城台的台顶有8万平方米那么大,从远处看就特别雄伟。台顶挺平整的,周边是台阶状的。其实啊,它就是个建在山腰上的石墙建筑,顶部平,底部大,有十几圈城墙和石砌的墙围着,就像特别坚固似的。从外面看,这里是遗址的核心区,是被石头一圈圈围着的一个地方。
台顶上有一座大型夯土建筑,这意味着有大型宫殿。旁边还有个几百平方米的池院,是用来蓄水的。而且附近发现了鳄鱼骨板化石。有学者就猜这个池院是不是养鳄鱼用的呢?因为在多年前,中国文明起源前夕,鳄鱼骨板化石只在大型遗址、贵族宫殿式设施或者墓葬里才会被发现。这些鳄鱼可能是通过长途贸易或者别的途径得来的,它们象征着身份和等级。
今年,我们挑了一条通往门址区域的大道开展发掘工作。发掘结果显示,这个门址是个建造得十分考究、技术高超、设计精妙的设施。
子冲进来,保证城里的私密性。再往高处走,我们看到两个用夯土砌成、外面包着石头的大台子。这一大一小的台子就构成了内瓮城,这也是个空间。这样的布局有了内外两层空间结构,让登城越来越难。进了广场以后,路就慢慢变窄了,只有两边能走。再往上走,就只有一个只能过一个人的地方了。所以说,整个黄龙台门址设计得特别精巧。
我以前很形象地跟朋友们讲,皇城台石峁遗址的总体规划、设计还有建造,肯定得有一个总设计师,得是个懂建筑学,又懂天文地理的建筑师来整体规划设计。
在皇城台的一个倒塌堆积处,我们找到了多件羊或者牛的肩胛骨。这些肩胛骨都是经过处理的,还有一些是小鹿、小麋鹿肩胛骨剥肉后留下来的骨头。这些骨头都被烧得发黑了,能清楚看到烧灼出来的小黑方块儿,还有烧裂的痕迹呢。占卜者就根据这些裂痕的纹路,来判断今天是不是适合出行、打仗或者治病之类的宗教和仪式活动。
,在特别坚固的黄城台周围或者台体上,就在一个很小的倒塌堆积里,就发现了将近十多件陶鹰雕像。要是这些雕像当年是放在黄土滩某个地方的话,那得多壮观,多有威慑力啊!
他发现的时候,我们瞧见他脚边有一堆碎片。我们反复拼凑,找出跟他有关的陶片再拼合起来,把一件古人制作的残碎大型雕塑文物(重器或者法器)修复好的时候,那种喜悦,一般人可体会不到。他也许是想营造皇城台的威仪和仪式感,让来这个台体的观者和周边部落的人感受到它的神圣和神力。
除了这个古器作坊,还发现了一种遗存。是几块看起来很碎的石头,但这可是中国冶金技术的重要证据,我们发现了石范,这石范是石头做的。我们都晓得范是用来做器物的模具,那这个石范是做啥的呢?是用来生产环首刀的,这种刀的柄部有个环,都是铜刀,而且生产出来的都一样。这个发现把中国铜器源头的问题解决了。我们都知道博物馆里商周时期的铜器特别精美,它的源头其实是新石器时代,石峁这个发现正好把传播路线给丰富了。以前我们觉得是从甘青地区直接到中原腹地,这次发现证实了可能是经过中国北端,沿着黄河往南,经过中原腹地,再到夏代、商代这样一个蓬勃发展的过程。以前认为是这么个线路。另外,皇城台上还发现了好多陶瓦。现在看陶瓦就是很普通的建筑材料,可在中国古代,特别是史前时期,只有贵族和大型的宫室类建筑才可以用陶瓦。
我大概先算了下,石峁城墙的宽啊、长啊,总长度差不多有十千米呢。皇城台上包裹着的砌筑部分,我们还没算进去。要是把这四五米高、十公里长的城墙按照现在的工作量来算,很明显,就石峁这个万平方米聚落里的人,哪怕花个四五百年,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修起来的。所以啊,这个城址在修建的时候肯定是动用了外面的力量。那就得想想了,啥样的人才能召集周边的社会族群,让人家无偿来修这么个特别坚固的城池呢?
而这一修建工程显然耗时百十年以上。气势恢宏的皇城台,完美呈现出那个时期统治阶层的权力意志。这表明当时的建筑者思维清晰,设计精巧。作为一个部族,其执行力不容小觑,即便在年后的今天,皇城台依然庄严巍峨。那么,围绕皇城台所建的内外城有着怎样的建筑特点呢?坚固雄厚的外城东门、精巧实用的瓮城马面是如何控制交通,成为外防内守的实体屏障的呢?在这种偏向军事化的城建系统里,我们又能看到史前文明暴力、残酷、弱肉强食的冷血一面的哪些情况呢?
还有一类设施我得讲讲,就是马面。马面是啥呢?咱们都去过西安城墙吧,西安城墙城外有那种方垛,这在咱中国冷兵器时代可是城墙上必备的设施呢。这马面设置有要求,得是从城墙凸出去的方形墩台,还得等间距、成组分布。你们看西安城墙就知道了。石峁的城墙也发现了几组这样的。马面被发现得比较晚,一般都认为直到汉魏时期,在汉魏的洛阳城里才发现马面呢。那石峁会不会有马面呢?后来我们调查发现石峁有一个,而且是成组分布的。马面的出现不是偶然的,马面等间距分布,这个间距是以冷兵器时代两个马面之间武力能够交叉的最大范围来设置的。所以石峁发现的这些成组分布的东西,我们就能确定是中国最早的一批马面了。
啊,还有一种现象就是杀戮致死。在东门修建的时候呢,死了好多人。,为什么石峁被杀的这些人,一杀就是24个,还埋在城墙底下奠基呢。后来发现的一些头骨,有一部分是被破坏了的,有16个的,还有十几个的。
那么这批人呢,经过人类学者对他们的鉴定呢?
还有一批特别重要的发现,那就是壁画。石堡的壁画让我们特别感兴趣。从布局来看,在城门一进去的地方有一面墙。这面墙装饰得特别华丽。不过我们看到的时候,墙画已经倒了。我们发现这些墙画的图案是几何纹的曲齿形,有褐色、红色、白色、青色的。这批壁画是中国美术史上的重大发现。它的规模特别大,现在有多片,修复完可能有几平方米。虽然这不是中国发现最早的壁画,但在中国早期壁画里数量是最多的。研究表明,它用的颜料都是矿物颜料,创作技法上已经开始用软笔(像毛笔之类的)勾线了,也知道打底稿了。从中国绘画艺术的创作技法来说,这是首创。皇城台石峁遗址呢,我讲了这么多,大家应该能感觉到,石峁遗址是个防御性很强的遗址,肯定是为了防御某些人,才会耗费这么多精力,动用这么多社会资源来修建这个城池。
那咱们来思考一下,石峁是单独存在的吗?石峁是怎样的一个集团或者国家呢?我们沿着石峁所在的秃尾河(这是黄河的一级支流)做了调查,发现在这个区域里,石峁可不是一座孤城。有和它类似但规模没它大的,还有比较小的建筑和遗址,有十几万平方米的,有几万平方米的,大概有数十个之多。这就意味着已经有了分等级的聚落。这些村落能支撑这种社会结构,从而支撑石峁的存在。所以石峁城址里的人,也许不完全依靠自身的生产活动,周边发达的社会网络也会供应它。不管是杀人也好,埋玉器也好,石峁营造出了一种很神秘的凝聚力和向心力。
石峁是个圣地,周边部族都来这儿朝圣,它是个有凝聚力的王国。石峁遗址就像天外来客一样,孤零零地立在这片荒漠大地上。我们就想问了,这个有着高度文明的王国,生活在这儿的人是什么血统呢?他们的最高统治者是谁呢?学术界对于中国文明起源和形成过程的多元性,会不会有颠覆性的新认识,从而引发新的反思呢?而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现代人,又该怎么继承祖先留下的宝贵人文遗产呢?石峁出现以后,很多学者都探讨过它的年代和性质。我们特别想知道,在中国、在华夏的版图上消失了多年的这个城址,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遗址,代表着什么样的集团。
咱们上古传说时代有那么一个历史人物,他能操控公共权力呢,在很大范围内掌握着社会公权力。他能驱使周边部落族群给他服务,就像处在金字塔尖儿一样。他有凝聚力,有向心力,能营建城池,还有和天、和神沟通的能力。那他属于什么部族呢?现在下结论还太早。不过他有青铜器,有城市,有大型宫殿,具备早期国家该有的所有要素,就是没有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