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寅夏日的远足东北亚草原纪行2

在沿黄公路陕北段,宜川、延长、绥德、佳县、神木、府谷

沿黄公路出了韩城,就到了龙门,也称禹门口,这里也是黄河晋陕峡谷的南端。从这里往北一直到神木,黄河大都奔流在峡谷中。龙门因了鲤鱼跃龙门以及大禹治水的故事十分有名。韩城和河津两地之间有黄河大桥连通,是西北连接华北的重要通道。

龙门以北穿过隧道就进入峡谷路段,黄河在路肩下几十米乃至上百米的脚下流淌,沿河开阔的地方修建了观景台,驻车休憩观赏,景色雄阔。沿途鲜见人家,只看到一些和公路连通的羊肠小道蜿蜒入山,他们的家园还在公路上方的山顶上。曾看到过陕北黄河峡谷边生活的人家的短视频,窑洞外院坝边上,坐在一方石桌石凳上饮茶抽烟,俯瞰就是黄河,很是惬意,应该就是这一带。

前行路面变宽,车流显著增加,已接近壶口瀑布。去壶口参观游览的客流主要从宜川县城方向过来。去壶口大都走西安到延安的路线,到了富县向东折向宜川,之前,这一段路途人烟稀少,交通不便。近年来已大为改观,尤其青兰高速建成后更成为畅途,沿途的黄土秃山不知不觉中已变得郁郁葱葱。青兰高速在壶口附近跨过黄河奔向青岛,是大中国交通规划里四纵四横之一横。

因为疫情原因,去壶口的游客十分少了,经过景区的路难得的不再拥堵。一晃而过壶口,一个现象让人哭笑不得,景区管理者在瀑布附近的沿黄公路上修了一段上百米的高墙,严严实实地挡住了人们的视线,谁想蹭看瀑布没戏了。颇不以为然。本来国人就对名胜地方到处占山为王,收买路费的行径诟病颇多。壶口管理区的做法显得有点坏。自然景观嘛,进景区参观的你尽管收费,大老远来了肯定会买票入园的,过路的让他蹭看一眼又有何妨,何苦吃力不讨好来这么一招。或者你就做文雅一点,密植一排高大树木也能挡住视线,突兀的在路边建个高墙,是要昭示自己吃相难看?

沿黄公路在宜川延川段进入晋陕峡谷狭窄地段,观光公路在部分地方连傍着黄河前行的余地也没了,加之夏季多雨致落石增多,随着车流爬上了山顶的小塬上行驶。这一区域有黄河中游几个著名的S弯。乾坤湾已被当地圈了起来当成景区开发。其实沿线会经过几处可见黄河奇观的观景台。站在山巅俯瞰黄河在大地上形成的阴阳乾坤图,不禁感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因为交通管制,榆林地段的沿黄公路走得断断续续。理由是防止山崖落石,以及备战稍后将在榆林举办的省全运会。为了不出事,牺牲这样一段不大影响民生的观光路线似乎也符合有司的思维。行车路线就这样被挡向绥德县城。倒满足了看看绥德石雕的心愿。

石雕文化是陕北民宿中的一个鲜明符号,陕北人把石雕融入生活了,石头城、石牌坊、石板屋、石窑、石缸、摩崖石刻、拴马桩、石狮子,各种石制品随处可见,石狮子在街衢桥头、大门庭院、甚至炕头比比皆是。绥德则是陕北石雕之乡。改革开放初期,就在县城建起了千狮桥。绥德的石狮子端庄大气,威风凛凛,是北方风格石狮的典型,行销全国。在西安街头看到的石狮子,一眼即可认出是绥德出产。常常为这些高达三四米的石雕艺术品折服。这一次到绥德,实实地被绥德石魂广场的石狮子震撼了。若干年前,参观千狮桥时候并没有被桥上的狮子圈粉,觉得是拾卢沟桥牙慧,艺术感染力、创新性都赶不上卢沟桥。石魂广场的石狮子密集阵,形制硕大,动辄高达二三十米,数量繁多,创意新颖。堪称小地方的大手笔。凸显了当地特色,可传承千年。可以算作当代人留给后世的遗产。我不知道今天的摩天大楼寿命几何,能否经得住时间的考验,每每参观一些历史名胜的时候,感慨今天生产力高度发达,但是,似乎没出现多少能传承后世的物件。人们似乎忽略忘记了那些没有实际功用的建筑。今人真匆匆呐。真是一群历史过客。那繁华又有什么意义?

绥德是天下名州,夜幕降临,一处处广场满是休闲的市民。跳广场舞的、做直播的、征集省运会签名的,各务其事,忙而不乱,其乐融融。千狮桥旁的广场上有一处舞台,少儿们或列队或独自走上舞台展演节目,是自娱自乐的却和谐有序,是百姓日常的快乐。台下观众席里,他们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甚至叔叔姑姑高举手机,投入地记录着这一时刻。这个美好时光,绥德的烟火灯光映入我的旅途,喜欢这样的时刻。

下一站,还得回到黄河边,吴堡、佳县、白云山都在黄河边上,这儿的沿黄公路应该是通行的吧。到吴堡县城后,导航还是不屈不挠的把路线引导上塬。这里的黄土高原塬面变得很小,如瓜蔓上结出的一串串南瓜。道路就是瓜蔓了。我也不屈不挠地与导航进行着抗争,向着黄河方向调整着方向。还是回到了黄河边上,这里的黄河川道已变得开阔,河滩上有了农田。白云山也到了。

刚参加工作,到过佳县,当地接待方陪同参观了香炉寺和白云观,当时白云观神道上乞者出口成章的祝福辞章令人印象深刻,人都爱听好话,便乐意给他们施舍,心想连乞丐也是有文化好。现在停车场已经修到庙门口,绕过了长长的神道,没看见他们,倒是多了不少售卖香烛的老妪,纠缠不休。白云观是一组道教建筑,由许多院落依山势而建,明代以来,香火不熄,影响遍及附近陕晋蒙,民间便多了它的许多传说。由于疫情原因,游客并不多。庙宇没有像其它寺院近年来大起大立一样,基本保持以前的风貌,砖木结构的建筑比之前整洁清亮了。白云观下是滚滚黄河,对面是山西地面,北眺佳县,山城历历在目。

从佳县到神木,晋陕峡谷已变得开阔,因为封路的缘故,路上偶尔碰到一两辆当地的农用车,显得寂寞,也生出一丝恐慌,担心此路不通。说曹操曹操就来了。远处看到了一辆红色卡车,近了却发现它是横在路上,也没有人,原来卡车是无人值守的交通管制卡子。没有人便连通融一下的机会都没有了。正沮丧中,来了一辆皮卡,是在附近修路的工程队的,让掉头跟着他们走。折进路旁一处山村,在村尾爬上一条陡峭土路,周旋一番,上到了山峁上,山峁上的梯田里栽满果树。几公里后蜿蜒下山,又到了黄河边。绕过了卡子,通往神木县城的大道也出现了,神木县在这个三岔路口设有疫情检查站,沿黄公路此处到府谷已没有交通管制了。

神木工作因缘曾经去过一次,那时候神华煤田刚开始建设,正处在经济腾飞的前夜。当时感觉神木地处陕北,又似乎有别于陕北。地主安排我们一行到了大柳塔和红碱淖旁边的尔林兔,还顺势前行几十公里,参观了隔壁内蒙古伊金霍洛旗的成吉思汗陵。留下了深刻难忘的印象。在尔林兔吃饭,饭前地主歉意地说时值冬季,时间不巧,吃不上当地特产红碱淖的鱼了。开饭了,只有两种菜,一道是土豆烧羊肉。一道是红烧鱼,都是用二十寸大小的盘子盛满的,还不断续菜。一餐饭吃下来,三四斤的鱼吃了五六条,土豆羊肉也续菜几次。这就是陕北的风格做派。

陕北是一片魅力四射的神奇地方。神木县成就了杨家将,府谷的折家有传说有史迹有传承。信天游那么招人喜爱。高建群引述说“陕北是圣人传教偏遗下的地方”。刘文西则一辈子热爱陕北,年年到此采风。革命的火种在这里往往就燃烧起来了。甚至风口来了,世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泥腿子,一个个的也可以成为大款大腕。榆林近年来二三十个点的增速不光是因为这里富集的资源,还因为这一群人。这不是什么神秘现象,和这里的地域精神有莫大的关系。陕北是值得多走走多看看的。

新世纪二十年,神木和府谷借着能源化工,经济起飞了,早早进入全国百强县行列,成了明星县。神木多年前在全国率先实行全民免费医疗,一时风头无两。这次北行,也规划过从神木进入内蒙古,故地重游一番,看看这片土地的变化,后来还是没有拗过完整走完沿黄公路的执念,放弃了。

神木到府谷的沿黄公路已没了峡谷景象,风光不愠不火。黄河也水波不兴,显得清澈平静,对面的山西似乎离得近了。几处渡口,野渡无人舟自横。在窟野河与黄河交汇处附近,有寺院和古建群,修葺堂皇,山岭上的一处乍看还以为来到神木的二郎山。府谷县城熙熙攘攘,黄河上架起了几座桥,隔河相望,连接起河对面的山西保德县城,天然一对姊妹城。时间尚早,便决定再前行几十公里,宿到内蒙古。这一段沿黄公路到墙头乡就出省了。一路迎着夕阳余晖,黄河河面上反射的阳光,如一道金辉,给山峦、大地、河流、树木都镶上了金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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