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北方地区食草动物纹分布区域非常广泛,在不同的地区虽有共性,但其差异性亦比较明显。本文主要根据食草动物纹所出土或征集地点明确的标本形制,初步将北方地区划分为以下三个区域:晋陕高原黄河两岸、冀北地区以及辽西地区。
一、晋陕高原黄河两岸本区主要指南流黄河两岸的陕西和山西一线。该区的考古遗存较为分散,绥德墕头村、灵石旌介墓地、闫家沟墓葬、用斗村墓地、清涧解家沟、纳林高兔墓葬、神木县瑶镇乡中沟村、店塔村、靖边县小河乡等地均有发现。
本区的食草动物纹类型主要有武器工具类刀剑Aa型Ⅰ式、钺、匕和勺,装饰品平面乙类Ba型及立体B型、Ca型、Cb型、D型。该区食草动物纹属于本文分期的第一期晚段以及第五期。
第一期晚段,食草动物纹多饰于武器工具,如刀剑Aa型Ⅰ式、钺、匕和勺,均表现羊首形象。此外,还有少量装饰品立体B型马纹,仅见于闫家沟墓葬。
第五期,食草动物纹类型与第一期发生较大转变,这一时期已不见于武器工具,均发现于装饰品。除纳林高兔出土的平面羊纹圆形外边框饰件外,这一阶段主要为立体饰件,包括Ca型、Cb型及D型,既有蹲踞和伫立羊形,也有伫立牛形饰件。
总之,本区在第一期开始出现食草动物纹,多装饰于武器工具类器物,可能受到了中原文化的影响。究其原因,一是晚商时期在晋陕高原黄河两岸发现不少与中原文化联系密切的人群,如灵石旌介等。二是匕、钺等器物在北方地区少见,反而是中原地区较为常见的器物。
第二、三、四期,该区的食草动物纹装饰消失不见,可能已被中原文化所同化,不见北方特色的因素。第五期,本区的食草动物纹重新开始发展,但与第一期有明显差异,多发现于装饰品,笔者推测该区可能已经融入了北方文化。
二、辽西地区辽西地区位于中国北方地区的最东部,主要山脉有七老图山、努鲁儿虎山和医巫闾山。内蒙古东南部的赤峰市亦包括在这一区域内。辽西地区基本上处于夏家店上层文化分布区,如龙头山遗址、小黑石沟遗址、南山根遗址、敖汉旗玛尼罕乡五十家子村、热水汤墓葬、宁城小城子、老南船石砬山M等,其中又以小黑石沟和南山根遗址出土的食草动物纹数量和种类最多。
此外还有少量出土或征集自建平县二十家子朝阳山、法库县弯柳街、林东塔子沟、敖汉旗大哈巴齐拉墓地M1、林西井沟子、魏营子西周墓、五道河子墓地等。
本区的食草动物纹类型主要有武器工具类刀剑Aa型Ⅰ式、Aa型Ⅱ式、Ab型、Ac型Ⅱ式、Bb型、Ca型、Cb型Ⅰ式、匕和觿形器,装饰品类平面甲类C型,乙类Aa1型、Aa2型、Ab1型、Ab2型Ⅱ型、Ab3型、Ac2型、Bc型,丙类Aa型Ⅰ式、Ac型、Ba型,立体Aa型和E型,车马器有A型车辕饰和Ba型马镳,容器类仅见于这一地区,见于仿皮囊形器和双联罐。
本区发现的食草动物纹类型较多,可见于本文分期的一到五期,尤以第三期为主。第一期,食草动物纹的类型单一,仅见刀剑Aa型Ⅰ式。建平县二十家子朝阳山、法库县弯柳街及林东塔子沟各发现1件,刀剑柄部弯曲,柄首以圆雕的表现手法铸出羊首纹。
第二期,食草动物纹有所发展,开始出现刀剑Aa型Ⅱ式、Ab型及觿形器,装饰品平面乙类Ac2型,车马器出现A型羊首车辕饰。武器工具Aa型Ⅱ式、Ab型分别发现于敖汉旗五十家子及热水汤墓葬,刀剑形制发生变化,柄部近直。
这一期仍表现食草动物首部,在羊首基础上新增马首纹,马首还见于朝阳地区采集的觿形器。装饰品数量少,仅见龙头山遗址出土的Ac2型单体鹿纹,鹿呈蹲踞状,分叉式鹿角,素面。车马器仅于魏营子西周墓出土羊首车辕饰。
第三期,是该区食草动物纹发展的高峰期。此时正处于夏家店上层文化繁荣期,食草动物纹数量和种类均超过其它三期。武器工具、装饰品、车马器及容器在该期均有出土,尤以装饰品为主。
武器工具有刀剑Bb型、Ca型、Cb型Ⅰ式及匕、盔,与上一期发生明显变化。铜刀和短剑不再表现食草动物首部,开始出现单体及群体纹。单体立马纹铸于铜刀柄端,柄部有纹饰,多出自宁城,建平县文化馆也有收藏。
群体纹主要出自小黑石沟、南山根遗址及东南沟墓葬,多在刀剑柄部饰上下重复性排列马纹或鹿纹,还有少量群马纹呈相对分布状饰于“一”字形剑格短剑。
匕仅见于小黑石沟,圆雕羊首,双角向下弯曲。装饰品数量最多,且以平面饰件为主,主要有甲类C型、乙类Aa1型、Aa2型、Ab1型、Bc型、丙类Aa型Ⅰ式、Ac型和Ba型。食草动物首部仅见小黑石沟出土的多马首饰件。单体动物形有南山根遗址出土的卧状和伫立状羊纹以及小黑石沟、西南沟墓群出土的伫立式马纹。
圆形外边框题材仅见鹿纹,出自小黑石沟遗址。群体纹有虎噬羊纹、交媾纹及纵向长方形外边框饰件。该区的虎噬羊纹饰牌是中国北方地区目前发现最早的一件,整体呈三角形。小黑石沟出土的双鹿交媾、三牛纹题材在北方地区也是发现最早的。立体食草动物纹有Aa型和E型,数量较少。
第四期,食草动物纹在数量和种类上较上一期骤减,仅见少量武器工具和装饰品。武器工具均为铜刀和短剑,主要有Aa型Ⅱ式和Ac型Ⅱ式,出自大哈巴齐拉M1和老南船石砬山M。刀剑柄首表现食草动物首部,柄部近直,动物种类为羊和牛。
装饰品仅见林西井沟子墓地出土的2件Ab3型单体马形牌饰。第五期,该区类型单一,仅见装饰品平面乙类Ab2型Ⅱ式,调查征集自五道河子墓地,马呈伏卧状,四肢均向前屈。
总之,辽西地区在第一期仅见饰有食草动物纹的曲柄刀剑,多出自魏营子文化和窖藏青铜器遗存,数量少、类型单一,属于萌芽阶段。第二期开始出现装饰有食草动物纹的装饰品和车马器,虽然数量仍较少,但为之后的大发展奠定了基础。
这与夏家店上层文化的形成有密切的关系,这一文化对北方及境外地区都有深远的影响,是北方地区十分重要的一支考古学文化。第三期是该区区域特色形成并得到大发展的时期,食草动物纹数量急剧增加,类型增多。
这一现象是由于夏家店上层文化在这一时期进入繁盛期,非常发达。随着夏家店上层文化进入衰退期,食草动物纹装饰在第四期明显减少。林沄先生认为这一文化的衰退可能与齐桓公伐山戎有关。第五期,该区的食草动物纹类型单一,已基本上不见。
三、冀北地区冀北地区包括今天的河北和北京北部属于燕山山脉的山地地区和张北高原,西起张家口地区,东至青龙县境内,南部大致以桑干河为界,连接着东北平原、华北平原和内蒙古高原。
该区文化面貌丰富,大多出自墓葬,主要有北京昌平白浮、河北怀来县甘子堡、宣化县小白阳、滦平县梨树沟门、延庆县军都山玉皇庙、涿鹿县倒拉嘴等遗存,这一地区的食草动物纹大多集中出现于这些遗存中。此外,还有少量的器物出土或征集自青龙道沟铜器窖藏、兴隆小河南、张北县以及北京市等,藁城台西遗址也归入这一地区。
本区的食草动物纹类型主要有武器工具类刀剑Aa型Ⅰ式、Aa型Ⅱ式、Ab型、Ac型Ⅰ式、Ba型、Cb型Ⅱ式和匕;装饰品类平面甲类Aa型、Ab型、Ba型,乙类Aa1型、Ab1型、Ab2型Ⅰ式、Ab3型、Ab4型、Ac1型、Ac2型、Bb型、Bd型,丙类Aa型Ⅱ式;车马器类仅见C型马镳,未见容器类。
本区发现的食草动物纹数量较多,可见于第一期到第四期,尤以第四期数量最多。第一期早段,有台西遗址出土的羊首匕,很可能是商周北方青铜器兽首的创作源头。第一期晚段,冀北地区的食草动物纹类型少,仅见武器工具类刀剑Aa型Ⅰ式,征集自青龙抄道沟、张北县及北京市。刀剑柄部弯曲,柄首以圆雕的手法表现羊首形象。
第二期,食草动物纹类型为Ab型和Ac型Ⅰ式,延续了商代晚期的曲柄刀剑风格,于兴隆小河南发现牛首铜刀。此外,昌平白浮出土直柄短剑,柄首为马头形象,这在之前是不见的。
第三期,这一地区出土的食草动物纹仍均装饰于武器工具,仅见北京市征集的刀剑Ba型,类型单一。刀剑柄端不再表现食草动物首部,开始出现单体立羊纹。
第四期,是该区食草动物纹的大发展时期,类型趋于多样化,主要有武器工具类Aa型Ⅱ式、Cb型Ⅱ式,装饰品平面甲类Aa型、Ab型、Ba型、C型,乙类Aa1型、Ab1型、Ab2型Ⅰ式、Ab3型、Ab4型、Ac1型、Ac2型、Bb型、Bd型,丙类Aa型Ⅱ式以及车马器C型马首马镳。武器工具类有一部分表现食草动物首部,如甘子堡墓地出土的羊首直柄铜刀。
此外,开始出现群体食草动物纹,如玉皇庙墓地出土“人”字形剑格短剑铸出相对分布的群马纹。装饰品数量最多,且均为平面饰件。食草动物首部出自延庆龙庆峡别墅区和玉皇庙墓地,既有单个羊首、马首,也有两个和多马首形象。单体食草动物纹既有蹲踞羊形、鹿形及各种类型的马形饰,也有马纹和牛纹题材的圆形外边框饰件。
马形饰件在该区数量多、出土范围广、种类丰富,可以看出冀北地区人群对马的钟爱。群体食草动物纹均出自玉皇庙墓地,表现虎噬羊的场景,虎呈蹲踞状,羊在牌饰整体所占比重较小。车马器数量少,类型单一,仅见甘子堡墓地调查征集的马首马镳。
四、总结总之,冀北地区的食草动物纹装饰从第一期到第三期均饰于武器工具类器物,数量较少。最早的食草动物纹发现于早商时期藁城台西出土的羊首匕,它很可能是北方地区食草动物纹装饰的源头。晚商时期的遗存主要出自该区的围坊三期文化。
第二期和第三期食草动物纹的出现可能与该区的张家园上层文化有关,乌恩先生将这一文化分为西周早中期以及西周晚期到春秋早期早晚两段,这与本文第二期和第三期的划分也是相吻合的。第四期是该区食草动物纹发展的高峰期,数量和类型均大幅增加,本区的特征已经形成。
这主要是由于玉皇庙文化在中原文化和夏家店上层文化的双重影响下进入了繁盛期。战国中期以后,也就是在第五期,玉皇庙文化消亡。林沄先生认为这一文化的衰落与公元前年赵襄子灭代有关。随着玉皇庙文化的消亡,该区被中原文化所同化,食草动物纹也不见。